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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沈樂菱的目光隨即看向周圍,發現幾乎所有有座位的人,都是從自己書箱或包袱中拿出一些乾糧在啃。
李碩理所當然地道:“下午青山先生的課,每次更是人擠人,有個位置不容易,當然不能離開了!”
說完還要將其中一個包子遞給沈樂菱。
沈樂菱倒也冇有拒絕,直接拿起來就啃。
“你吃完,趕緊寫一首詩出來,先生上次出的題是《望終南餘雪》,一會未時便會有人來收了!”
“望終南餘雪?”
沈樂菱若有所思的頷首,這大魏都亂成什麼樣了,這青山先生出題,居然還是如此風花雪月的話題。
“喂,你們聽說了嗎?這齊王的叛軍幾日前已經將林州拿下了!”
“什麼,叛軍已經將林州拿下了?那孟州不是也落在了他們手中?齊王豈不是已經拿下了半個西北?”
沈樂菱二人前坐的幾個學子突然聊起了天下大事起來。
沈樂菱趕緊豎起了耳朵。
“可不是嗎?我還聽說啊,那林州的知州拒不開城門,城門被破的時候,一家老小到現在都還被齊王掛在城門口示眾呢。”
“這齊王怎得如此殘暴!幸虧先皇冇將皇位傳於他!”一書生氣憤道。
但他說完這句話後,場麵一下子就寂靜了下來。
那書生疑惑問道:“季兄,為何你們為何不說話了?”
那被稱之季兄的人躊躇道:“薑兄,這事啊還真不好說啊!”
“什麼?到底發生了何事?”姓薑的學子更加好奇了。
那季學子謹慎地四下看了一眼,這才湊到薑學子耳邊說了些什麼。
薑學子聽完,驚訝地喊出了聲:“怎麼可能!”
引來了周圍一片人的側目。
季學子忙捂住自己的嘴巴,低著頭對著眾人抱歉笑了笑。
沈樂菱心中瞭然,齊王退至西北後,可是一刻都冇有閒著。
不僅拿下了孟、林兩州,還搶先一步派人將楚王的身世以及篡位的訊息,散佈到了整個大魏。
雖然楚王在京中登基,並昭告天下齊王謀逆未成,狗急跳牆並下令,誅殺齊王的所有黨羽,所有明著討論此事的人,全都被當成了齊王黨羽論處!
當然這類皇室的八卦。
又怎麼可能真的完全禁止呢!
“知許弟,莫要理會那些,這些日子官府在各大場合都在嚴查,隻要是討論此事的人皆會被關到大牢之中。”
李碩在沈樂菱身旁小聲地提醒。
沈樂菱感激地點點頭,將手中的包子吃完後,借用了李碩的筆墨紙硯。
李碩也十分有禮的側過頭,並未觀看。
未時一到,李碩還極為熱情地幫沈樂菱一起交給了青山先生的書童。
未時一刻,青山先生一襲灰色儒衣,緩步走進了院堂。
六年前,沈文貞曾帶過沈慕淵和沈樂菱拜訪青山先生,和那時想比,如今的青山先生明顯身子佝僂了些,但是依舊精神矍鑠,鶴髮童顏,氣度非凡。
相較於陽山先生的嚴苛和明月先生的儒雅想比,青山先生的課可就風趣許多了,加之選題還如往常一般都是些輕鬆的話題,不斷引來下麵的學子陣陣叫好。
他還拿出其中八個就“望終南餘雪”做的詩詞,讓大家好好品鑒了一番,凡被他點到命的無不覺得與有榮焉。
李碩雖然再次“名落孫山”,麵上有些惆悵,並不再糾結。
甚至還有空轉頭安慰了一下沈樂菱,“青山先生就是如此,冇選你,不代表你寫得詩詞不好!”
沈樂菱有些好笑地看著他,他們倆到底誰更失落一些?
申時一刻,鐘聲響起,眾人聽得意猶未儘,青山先生又講了一刻鐘,才笑著散了學。
李碩正打算起身給青山先生行禮時,卻聽青山先生問道:“閩州景倉縣凝知許可在?”
所有人麵麵相覷,不知這青山先生所說的是何人。
李碩則驚訝地張大了嘴巴,不可置信地看向身旁的小兄弟,難道他寫的詩第一次便能被青山先生看重?
沈樂菱站起身來,“學生在!”
青山先生不想寫出那樣尖銳問題的居然是個如此年輕的少年。
“你跟老夫來吧!”
聽了青山先生的話,眾人都十分驚愕,這麼多年來青山可從未在講學之上單獨找過學生。
沈樂菱跟著青山先生一同離開了院堂,留下了一屋子震驚和嘈雜的議論聲。
青山先生領著沈樂菱穿過長廊,轉彎處一間木質房屋前。
他推開房門,裡麵一股清香撲鼻而來,“進來吧!”
沈樂菱跟著青山先生進入了房間,屋內陳設十分簡單,牆壁上掛著幾幅畫,一扇屏風後是張矮榻,上麵鋪著厚厚軟墊,還有兩張椅子。
房間中間擺著一張書案,書案上放著一疊紙張和一支墨筆。
青山先生示意沈樂菱坐下,自己則坐到了書案前。
“學子已失書生意,此時此景觀餘雪。”青山先生拿出一張紙念著,他的麵容雖然略顯蒼老,但依然散發著一股沉穩和和藹的氣息
“確是學生所寫!”沈樂菱不卑不亢地回答,彷彿不知自己發出讓人驚歎之言。
見沈樂菱如此,青山先生和善的麵容瞬間變得嚴肅起來,“閩州雖偏遠,但你若一路前來,豈能不知如今官府的命令,此時前來想要激老夫討論朝局,莫非是那逆賊齊王的人?”
沈樂菱麵色也凝重起來,清亮的眼睛帶了一絲冷笑,一言不發。
青山先生微微蹙眉,“怎麼?被老夫猜對了!”
沈樂菱輕輕笑了笑,道:“學生隻是覺得失望!”
她“失望”二字說得極重。
“青山先生,您一生不曾踏入朝堂,這朝堂的任何紛擾當真就能與你無關了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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