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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說狂人 > 紅妝映蒼莽 > 第 1 章

第 1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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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昭王朝開元三十二年春,桃花嫣紅,柳絮飄飛,滿城風光旖旎,如詩如畫般醉人。

今日乃放榜之日,京城街頭鑼鼓喧天,熱鬨非凡,百姓們如潮水般湧動,紛紛擠在路邊,翹首以盼地注視著遠處,隻見三匹駿馬依次而來,馬上三人英姿颯爽,宛如畫卷中的俠客,引得百姓們議論紛紛,驚歎之聲此起彼伏。

“聽聞今年的探花是江南道禦史之子,自幼聰明好學,文采斐然,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,竟然連容貌都這般俊逸非凡,比我那臭哥哥好看多了。”雕梁畫棟的閣樓上,一位少女羞澀地捂著嘴笑,眼裡滿是好奇與欣賞。

“方寧韻,你什麼眼神,再好看能有那狀元郎好看?”她身旁的女子微微側目,不滿之情溢於言表,等把目光再次投向為首那身披紅袍,頭戴金花的少年時,臉頰上偷偷泛起一抹紅暈。

與榜眼、探花的高大身材和堅毅麵容不同,此少年身姿清瘦而挺拔,肌膚白皙,宛若月光下初綻的梨花,清雅中儘顯貴氣。五官精緻如畫,眼眸清澈含水,唇角掛著似有若無的笑意,如同春風拂麵,洋溢著無儘的溫柔與明媚。

“怎麼,你……你不會看上他了吧?”方寧韻微微瞪大眼睛,像是有些驚訝。

蘇綺夢麵含羞赧,輕輕瞪了她一眼,“有何不可?母親已經開始幫我相看人家了,與其做個待價而沽的商品,倒不如抓住機會自擇良緣,雖說對方是新晉狀元,但我是家中嫡女,爹爹又居戶部侍郎之職,與他相配亦是綽綽有餘。”

方寧韻聞言,臉色驟變,急忙握住蘇綺夢的手道:“我的傻妹妹,你可知那人是誰?”

見蘇綺夢麵露疑惑,方寧韻輕歎一聲,緩緩開口:“他是宰相的嫡出長子紀景玉,身份尊貴,自幼便與嬌儀公主青梅竹馬,情誼深厚,如今更是高中狀元,仕途一片光明。皇上對他青睞有加,日後定會賜婚公主,締結良緣。綺夢,你且儘快斷了這份心思,免得日後徒增傷悲。”

蘇綺夢的笑容僵在臉上,儘管心中有所希冀,可聽到方寧韻的話也該明白,他們二人,絕無可能,畢竟皇帝最寵他那獨女嬌儀公主,便是想要天上的星星,也會設法為她摘下來。

“皇上今日在宮中舉辦桃花宴,此舉或許正是為了促成他們的姻緣……”

方寧韻望著那漸行漸遠的隊伍,輕輕歎息,轉向蘇綺夢道:“看也看完了,我們回去吧,母親得知你要來,在家中怕是等得急了。”

蘇綺夢抿了抿唇,即便心中混雜著不甘和苦澀,還是收回目光,聽話地離去了。

紅牆黃瓦的宮殿在陽光的映照下顯得尤為莊重,那層層疊加的飛簷翹角閃耀著金色光輝,宛如巨龍的鱗甲般蘊含著無儘的威嚴。

紀璃騎著馬一步步靠近那巍峨的皇城,麵上風平浪靜,心中卻波濤洶湧。

十二載的期盼,終在此刻化為現實。

大昭開元十五年冬,她的母親在曆經三子之殤後,終於在紛飛大雪夜裡誕下她與兄長,取名紀璃與紀景玉。可同胞雙生,體魄卻迥然不同,兄長孱弱多病,她則如鬆柏之姿,矯健挺拔。

父親與母親青梅竹馬,情誼深重,祖母曾經以五年無嗣為由,屢勸納妾,父親卻始終不為所動,誓與母親白頭偕老。可後來父親不幸捲入開元十八年因農田改革製度而起的派係紛爭,為穩固勢力,保全家族,無奈之下納妾三房,卻因心中有愧,對母親始終言聽計從,嚴令妾室不得有嗣,確保嫡長子之位始終屬於兄長。

可即便夫妻二人最終得償所願,母親也因生育身體虧損,不久後就因病逝世。父親悲痛之時,也更加疼愛他們兄妹二人,更是儘心儘力地把兄長作為繼承人培養,再無心關注其他子嗣。

然而世事難料,五歲那年,兄長因二房妾室妒恨,被暗中下毒,原本孱弱的身體更是雪上加霜,多次吐血。父親震怒之下發賣妾室,可噩耗也隨之而至,前來救治的隱世神醫告知,兄長需從此隱居山林,靜心調養,方有望康複。

父親在權衡利弊之下,終是選擇送走兄長,卻還是不忍見他因病困於塌上,無法施展抱負,更不忍見宰相府因無人繼承而冇落,遂決議讓她與兄長互換身份,暫替其承擔起家族重任。

自此以後,她紀璃拋卻紅妝,服下變聲藥物,終日以男兒身示人。父親對外宣稱她因病寄居深山寺廟,實際上卻讓她以紀景玉之名,行走於世家之間,參與科舉,入主朝堂,隻待兄長康複歸來,接替身份,重掌家業。

或許父親和兄長對她感到愧疚,認為她本該被嬌養長大,卻不得不藏匿女子溫婉,甚至錯失良緣佳期,年至十七,卻依然待字閨中,但紀璃卻從來不這樣想,反而慶幸能夠得這樣的機會。

她誌不在閨閣,不願囿於後宅,終日忙於相夫教子,又或是爭寵於妾室之間,空耗韶華;她誌在朝堂,願為大昭儘忠竭力,揮灑熱血,即便隱匿姓名,亦是心甘情願,無怨無悔。

而今日,就是她入仕之日。

“按照宮裡規矩,請三位貴人下馬步行入宮。”身著鎧甲的侍衛跨步上前,恭敬道。

紀璃聞言輕輕拍了拍馬頸,示意它停下,隨後輕盈地躍下馬背,將韁繩交給一旁的侍從。

張彥林下馬後理了理衣袍,笑著道:“景玉,我在江南時便常聽父親提及你的才名,原本打算在會試之後親自登門拜訪,可惜疏忽了保暖,不幸染了風寒,在家中調養數日,待病癒之時,成績已然揭曉,今日才得以與你相見。”

紀璃唇角微揚,杏眼中泛起溫煦的笑意,緩緩道:“彥林過謙了,身體安康方為首要,待他日風和日麗之時,我定親自前往貴府拜訪,屆時再與你把酒暢談,共敘風雅。”

“那便這樣說定了。”張彥林輕輕拍了拍紀璃的肩膀,隨後又將目光轉向周平,語氣中滿含雀躍之意,“周兄,你也一同來罷,我們三人今日同登金榜,實乃人生一大幸事。往後在朝堂之上,必能相互扶持,共謀大昭之繁榮富強。”

周平雖已近不惑之年,但麵容依舊清秀儒雅,聞言淡淡一笑,正要開口,卻突然意識到此地不宜論及政事,於是話鋒一轉道:“多謝張兄盛情相邀,我們且先前往禦花園赴宴,早就聽聞那處桃花開得最盛,今日可以一飽眼福了。”

張彥林聞言頷首應允,三人隨即並肩前行,沿途不時低聲交談,彼此間的氣氛愈發融洽。

越靠近禦花園,花香混雜著酒香的味道就越濃,幾步之後,滿目皆是繁花似錦,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,滿園的桃花競相綻放,粉白交織,猶如雲霞繚繞,美得令人心醉。

大臣們正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低聲交談,見到紀璃三人到來,紛紛走上前來問候。

紀璃望見其中一位身著紫色官服、容顏蒼老的大臣,連忙快步迎了上去,其他人見狀,立刻識趣地拉過張彥林和周平二人,另尋他處交談。

趙文遠拱手作揖,笑盈盈道:“狀元郎,賀喜賀喜,老夫昔日曾經讀過你的策論,見解獨到,心裡頗為讚賞。不知你是否已經有婚配?老夫家中有一適齡女郎,溫婉賢淑,若你有意,老夫願為你們牽線搭橋,不知你意下如何?”

紀璃連忙回禮,有些無奈地說道:“老師,您就彆再作弄我了。”

趙文遠哈哈大笑道:“我自然是玩笑之語,不過家裡那鬨騰的小丫頭確實常常唸叨起你。”

紀璃想起趙清茹,眼神霎時柔和起來。

她的老師趙文遠是當世著名的文學家和思想家,文章氣勢磅礴,思想深邃。弱冠之年就從鄉野之地脫穎而出,一舉奪得狀元之名,被上任皇帝親授翰林院編修之職,此後的四十餘年裡,筆耕不輟,為朝廷起草諸多關乎國運的重要文書,其才情與智慧為世人所敬仰。

趙文遠雖然出身於偏遠村落,性格卻並不木訥,反而風趣幽默,頗有傲骨。年輕時,他因喜好飲酒與紀璃的父親紀榮結為知己,關係甚篤。紀榮深知趙文遠的才學,便請求趙文遠親自教導年僅六歲的紀璃,趙文遠欣然應允,自此開始了長達十一年的悉心教誨。可以說,紀璃如今的絕大部分思想與才學,都離不開趙文遠的栽培。

而趙文遠口中的小丫頭趙清茹,是他年僅八歲的小孫女,聰明伶俐,開朗活潑,好動無比,每次見到紀璃都愛黏著她,趙文遠年事雖依然高卻童心未泯,時不時就會藉此故意打趣紀璃。

紀璃有些好笑地說:“待過幾日空閒了便去看她,恰好我妹妹近日歸家,途中帶回了一些南洋的稀奇玩意兒,定能讓她歡喜。”

“她若是知道,又該高興壞了。”趙文遠眼中閃過一絲笑意,隨後正色道,“不過,你可知這京中多少世家在暗中覬覦你這位新晉狀元?你若是有心儀之人,還是早些定下婚約為好。否則,若是被陛下或那嬌儀公主看上,你豈不是要被皇室束縛,放棄追求心中理想的權利和自由?”

紀璃眸光一閃,輕聲說道:“學生自然知曉,隻是嬌儀公主年僅十四,陛下或許會多留她幾年,未必會與我定下婚約,且我誌在朝廷,心繫社稷,婚姻之事,並非我此刻所慮。”

趙文遠略一沉吟,點頭道:“你有自己的打算便好,我最擔心你在這風雲變幻的時局中毫無準備,被大勢所裹挾,失去了自己的判斷。不過你也要知道,婚姻之事雖然並非你此刻所慮,但也不能完全忽視,京中世家勢力盤根錯節,若能與那幾家聯姻,對你在朝中的發展大有裨益。這是你的機會,也是你不得不麵對的現實。”

“學生明白,但我此刻還是更願意憑藉自己所能成事。”紀璃微微側目,越過趙文遠望向遠方那若隱若現的皇宮輪廓,淡笑道,“至於那婚姻之事,若是真有緣分,自會水到渠成的。”

趙文遠聞言輕撫髯須,有些感歎道:“你這份心思我豈能不知?自幼你便主見頗強,遇到困難也不願向你父親求助。也罷,我便不再多言,但你需注意,這朝中局勢猶如深潭,波濤洶湧,人心更是難以揣摩,你初入仕途,需得謹慎行事,切莫被那些奸佞之人算計去了。”

紀璃眼中閃過感激之色,鄭重道:“多謝老師提醒,學生定會銘記於心。”

“你我師徒多年,何須如此拘禮。”趙文遠淡淡一笑,眼神不經意間掠過遠處那位麵容嚴肅的中年男子,又問道:“不去和他聊聊?”

紀璃抿了抿唇,搖頭道:“父親不準。”

趙文遠略感無奈,隨即把話題引向彆處。

兩人又交談了片刻,突然間,一聲尖銳刺耳的喊聲響起,“皇上駕到!”眾人立刻回到各自的席位上,整理好儀容,雙膝跪地,身體前傾,雙手疊放在膝蓋之上,恭敬地低下頭。

片刻後,昭熙帝身著一襲金黃色的龍袍,頭戴玉冠,步伐沉穩地步入禦花園。他年約四十有餘,麵容儒雅,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,待穩穩地坐在龍椅上,方纔溫聲說道:“眾愛卿,不必拘謹,都請平身入座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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