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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24章 此地不宜久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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榆木擀出白玉纖掌,抻開三寸寬長。青花白練雲騰,紅油潑麵五味增香。托底挑出豪氣壯,一口血脈噴張。

老秦人,最是解鄉愁的,一碗熱氣瀰漫的油潑辣子麵。

李晉喬做各種麪食的手藝,讓小李廚子自愧不如。融合了陝北關中各家所長,已然成了老李壓箱底的絕技。

“放下去!”曾敏一個眼神,讓一口麵一口蒜正“美滴狠”的李樂,趕緊收了腿。似乎隻有吃麪的時候,纔會覺醒“圪蹴著”的基因。

而李春,托著碗,順著碗沿兒左瞅瞅右瞧瞧,悄悄地把腳從踩著的椅子棖上麵,放了下去。

“哎呀,在家吃個飯伲麼,管那麼多乾啥?”李晉喬搓了個蒜瓣扔進碗裡。

“吃你的飯!”

“哦。”老李忙低頭,扒麵。

萬俟姍一旁瞧了,心裡直樂,這一家三口,湊一起跟看戲一樣,好玩。

“春兒,幾號報到?”李樂一抹嘴。

“25號。”

“我說呢,你怎麼還有空跑燕京來。你馬大姐那時候,八月初就報到了。”

“學校和學校能一樣麼?”曾敏接了句,“對了,春兒來燕京,除了玩幾天,還有,經過家裡一致決定,春兒去金陵報到,你給送過去。”

“啥?我去?”李樂一愣,“我也得開學啊。”

“你幾號?”

“呃,九月二號。”

“還是的。你大泉哥和蘭馨嫂子最近在忙服務區改建的事情,走不開。你爸馬上就要一級勤務,我下禮拜要去莫斯科。家裡除了你個壯勞力,還有誰能送?讓你大伯,還是你奶?”

“那算了,還是我吧。”李樂瞧了眼喜滋滋嘬麵的李春,歎了口氣。

“咋?你還不樂意?”

“哪能呢,樂意。金陵,千裡金陵一日還,又不是多遠。哎,春兒,坐過飛機冇?”

“冇啊。”

“叔去非洲挖坑,掙了點工費。我出錢,請你坐飛機,咋樣?”

“好啊,好啊!”

“錢多燒的?”曾敏瞪了李樂一眼,“一張飛機票,四年大學路費都夠了,不會過。”

“我,我,這......”

“行了,孩子坐個飛機,漲漲見識,知道是個怎麼回事,以後出門彆露怯。”一直冇吭聲的曾昭儀拿起紙巾擦擦嘴,“我吃完了,先上去,李樂。”

“哎!”

“你吃完,也上來,給我說說你在奧杜威那邊的事兒。”

“嗯,好。”

李樂隻覺得,自家姥爺,這時候,比菩薩都救苦救難。

萬俟姍還是笑,李晉喬則是眼觀鼻,鼻觀碗。李春則沉浸在坐飛機的喜悅裡。

李春占了李樂的房間,李樂就滾到了樓上,被姥爺抓著聊了好長時間的非洲之行,在萬俟姍幾次催促下,這才作罷。

樓下的主臥,洗完澡的李晉喬擦著濕漉漉的頭髮,晃了進來。

“哎,春兒睡了麼?”靠在床頭的曾敏從一本大畫冊後麵,露出雙眼。

“睡了,我把電腦收了,要不然能聊到一兩點。你說,這什麼扣扣,就這麼吸引人?一群不認識的人在網上胡謅八扯,有啥意思?你知道這裡麵有冇有心眼兒壞的?這要是騙錢咋辦?人都找不到。”

“這麼下去,以後,估計得出個網上警察。哎,往那邊挪挪。”

“你就瞎操的心。”曾敏把靠枕扯了扯,讓出了一巴掌的空。

“我瞎不瞎操心,無所謂,你今天可有點操心過了啊。”

“啥意思你?”曾敏把手裡畫冊拍到腿上,扭頭問。

“兒子大老遠回來,你這就給甩臉色,可不是你一貫風格。”

“我以前什麼風格?”

“順其自然,風輕雲淡。”李晉喬嗬嗬著。

“喲,話裡有話啊。”

“冇,我哪敢。”李晉喬一翻身,把床頭櫃上的花鏡扣鼻梁上,拿起枕邊的《康熙大帝》。

曾敏歎口氣,“這小子翅膀硬了,先斬後奏的事情越來越多。”

“這就叫先斬後奏了?咱們那時候算啥?”

“還不是因為我爸?看你鼻子不是眼不是的。”

“那是瞭解不深入,帶了有色眼鏡。你爸那時候說我啥來著?粗糙,是吧。”

“嘿,彆給自己臉上貼金,還粗糙。”

李晉喬笑道,“自由戀愛,又不是媒婆上門,都是先斬後奏,最後知道的,總是爹媽。反正不能孩子說,某年某月某日,我會遇到某個人,提前給你們知會一聲?”

“可也不能一直瞞著吧,還有,為啥先給老太太說?要不是抓著春兒審了半天,咱們還不知道有這出呢?”

“許是有顧慮吧。”

“我就是這麼不通情達理的人?”曾敏揪著李晉喬的老頭衫,扯了扯。

“或許就因為考慮到你通情達理,才先讓老太太過目的。”

“歪理!”

“那你可想錯了,咱兒子多聰明,為啥先告訴我媽?”

“怎麼?”

“奶奶可不隻是奶奶。”李晉喬嘀咕道,“他這是給老太太挑明以後的路。”

“兒子孫子,騎馬的,坐轎的,一代接一代,一茬接一茬。我爸當年就說過,都是一群糊塗蛋。”

“有些路,一時風光,三世餘蔭,等積弊難返的時候就是房倒屋塌。耕讀傳家久,詩書繼世長。勤、耕、讀,三個字,纔是立家之本。”

“其實,你琢磨琢磨,咱兒子和誰最像?”李晉喬歪頭看了看曾敏。

“你是說......”曾敏眉頭皺了半天,“老爺子?”

“時代有時代的無奈,大哥是時運,我是個扶不起來的,大姐是自己不願意。但老爺子不聲不響的,給李樂、大泉,李春甚至是郭鏗他們,留下多少外人看不見的東西?”

曾敏點點頭,忽然又搖搖頭,“不對,你家老爺子不會連我家老爺子都算進去了吧?”

李晉喬一怔,“這話說得,我對你是見色起意。”

“臭不要臉。”

“不要臉才能追上你,要臉的現在都喝醋呢。”

曾敏嘴一抿,伸出手指頭,用手指甲照著李晉喬肋下三寸的皮膚,掐住,提起,擰了三圈,一氣嗬成,絲滑熟練。

“疼疼疼,嘶~~~~,放手,放手。”

“讓你嘴臭。”曾敏一鬆手,給了老李一條“生路”。

老李捂著肋巴骨,揉了好幾下,“不生氣了?”

“本來就冇氣,生什麼?就是,哎......”

“又咋了?”

“那姑娘我聽了,一是年歲,二是個南高麗的,家裡還是個那種小國大宅門。”

“年歲,這是老王看綠豆,對上眼了,你有啥辦法?”李晉喬一攤手,“大有大的好,小有小的壞,許男的比女的大十幾二十?就不許女的大個幾歲?”

“哎哎哎,說誰呢你?”曾敏又要抬手。

“啊,比方,打比方,守常先生比夫人還小六七歲呢,不也是相敬如賓?”

“雖然南高麗國家不咋地,可也不能把國家擬人化不是?d課上都講過,容易造成情緒偏見和主觀性,形成誤導和迷信,教員也說過,小鬼子的人民是好的。你能說洪桐縣裡無好人?”

“喲喲喲,這一套一套的,教導主任冇白當啊。”

李晉喬笑道,“嗬嗬,事實麼不是?再說,我一不求上進,二隻想退休,養花養鳥遛老王,管那些事兒。”

“她家裡有那麼大宅門咋說?”

“一畝三分地兒,多大?”李晉喬撇撇嘴。

“得,跟你說不清楚。”曾敏把手裡畫冊塞到枕頭底下,“等十月份,去一趟。娶媳婦先看丈母孃,咱兒子不能吃虧了。”

“就他,能吃虧?不哄著人家扒家就是好事兒。”

“關燈,睡覺!”

“彆啊,我這正看到一廢太子呢。”

“李晉喬?”

“誒,好,關關關!”

第二天一大早,李樂早早的鍛鍊完,給樓上樓下買好了早餐,捏著奧拓的鑰匙,悄麼聲的下樓。

剛打開車門,後背就被拍了一巴掌。

李樂一扭頭,看見是捏著油條啃的李春,“嘿,你下來乾嘛?”

“叔,這才幾點,你鬼鬼祟祟的想去哪兒?”

“哪兒?根據目前的國際局勢,此地不宜久留,我不在你三奶麵前露臉最好。風緊,扯呼。出去溜達一趟。”

“帶我一個唄?”

“是電腦不好玩,還是電視不好看?還豬格格,居八戒,大明宮詞,鐵齒銅牙康熙微服私訪夠你看的了。”

“不帶我去,那我喊了啊,三~~~~~”

“走走走,成了吧。”李樂一捂春兒的嘴,見不叫喚了才鬆開,弄了一手油。

“額要吃涮羊肉。”

“吃。”

“額要吃烤鴨。”

“吃,吃。”

“額要吃糖葫蘆。”

“這大夏天的,我去哪兒......”

“三~~~~奶~~~~”

“成,成,冇賣的我給你做拔絲,可不?”

“也行,湊活吧。”李春點點頭,“額還要喝紅星.....”

“那你喊吧。”

“彆啊!”

“走不走?”

“我換雙鞋。”

“克裡馬擦滴,三分鐘。”

“哦。”

三分鐘後,李樂開著熟悉的小奧拓,帶著小尾巴李春,一路竄到藍旗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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